作为中文系的学生,大二时的必修课程表上多了一门外国文学。
中秋假期前的最后一节课上,老师原本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古希腊神话,下课铃快响前却话锋一转,拐到了日本的夏目漱石身上去:“夏目先生做英文教师时,曾让学生翻译‘Iloveyou’,有学生直接译作‘我爱你’,先生却说翻译成‘月色真美啊’便足够了。中秋节月色绝佳,诸位同学万勿错过。”
铃声恰在此时响起,于是台下嘻嘻哈哈笑倒一片。
老师宣布下课后提着电脑走出教室,我便也催促身边的室友们赶紧起身,因为早在一周前便订了今晚的电影票。
但夏言却冲我们晃了晃手机,腮边两点酒窝新绽,满盛娇羞笑意:“对不住啊,我男朋友来找我了,带我做多人运动。”
一群单身狗瞬时义愤填膺,七嘴八舌责怪她重色轻友,却也到底只能目送她点缀碎花的裙裾轻快地消失在视线里。
那天晚上,被剩下的几个人看完电影后勾肩搭背在商圈游荡,恰又在小吃街上看见夏言正踮了脚将一枚沾满木鱼花和沙拉酱的章鱼小丸子送进身前那个高瘦男生的嘴里。
两人相视而笑时我们唯有无言抬头望天,发现还未到十五的月色,竟然就已十分绮丽。
和校园里所有爱河初涉的情侣一样,尽管没有狗血的出轨或剧烈的争吵,夏言的恋情到底还是在大四上学期无疾而终。
夏言在宿舍天台上向我们宣布分手那夜恰巧又是月中,净空里一轮玉盘银辉遍洒,映得她手里的啤酒罐隐隐生光。
借着酒劲,夏言将这段几乎盘踞了她整段大学时光的恋爱和盘托出。
我们握着可乐果汁看她又哭又笑,才发现原来就算和平分手,到最后谈起时仍会泪流满面。
夏言作为新生来学校报到那天,在宿舍大门外遇到了做志愿者的陈原。
为了表示独立,夏言坚决拒绝了父母的送行,独自把沉甸甸的行李箱一路从火车站拖进学校,终于在到达宿舍门口时耗尽了力气,不得不停下来稍事休息。
而陈原看到她没被绑起的碎发全被汗水黏在脸上,半边身子靠着行李箱喘气,上前询问了楼层号后便扛起她塞得满满当当的箱子健步如飞——于是夏言得以轻松到达位于五楼的寝室。
夏言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驱使她主动向陈原要了联系方式,自然,表面理由是为了答谢学长。
九月初,三伏的暑热还未散去,每一天的军训结束后夏言总要买上双人份的奶茶,算好陈原喜欢的甜度温度,穿过大半个校园送到体育学院——为了赶在陈原下课前,甚至来不及脱下身上的迷彩军训服。
奶茶一送就是半个多月,几乎所有体育学院的学生都见过了这个脸蛋被晒得红扑扑的小姑娘,门神一样拎着两杯奶茶雷打不动杵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