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7月的一个中午,暑假里,农村人正忙着“双抢”,天气很热,我们家的小狗踡在树荫下吐着舌头,知了在树梢一个劲的叫着。因为山背那一丘大田还没有收割完,吃过午饭,爸爸妈妈和哥哥稍微歇了口气,就出门了,临走的时候,爸爸对我怜爱地说:“静宝是女娃,你晚点出来,在家里把碗洗了,把两口猪喂了再出门。”
我那时候很乖,说好吧,我过会儿去。
爸爸又说:“静宝,装谷子的蛇皮袋子那里不多了,你等会去的时候带上一些,一定要记得。”我答应了。
洗过碗筷,我把地坪里晒的谷子用推扒翻了一遍,然后把猪潲烧开,掺和一些薯藤和米糠搅拌,猪食太烫,要等它冷却一下才能给猪猡喂食。那天我也是太困了,于虚掩了大门,坐在堂屋的竹凉床上,南风一吹,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睡得死沉死沉,恍惚间,我忽然感觉身上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喘不过气来,一阵惊慌,吃力的睁开眼睛,却看到村里的唐海平正趴在我身上,我吓傻了,嘴里轻声的喝道:“海平哥,你干嘛呀?快点走开!”
唐海平鼻腔里喘着粗气,根本不理会我,双手用力的脱我的衣服。那时候我身上穿得很少,仅仅是一件汗衫和一条短裤,没几下就被他剥光了,没等我反应过来,我感觉身下一阵沁心的刺痛……两个人一前一后,唐海平有力的进入我身体。
我被唐海平夺走了珍贵的贞操。
我那时候已经上高中一年级了,知道发生这种事是大事,我嚎啕大哭起来,唐海平疯狂过后,也一下怔在那里,帮我把衣服套上,然后蹲在地上一个劲揪自己的头发。
“静儿,别哭,我错了,我发誓这辈子对你好,对你负责,千万别告诉大人!”过了一会,唐海平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
我厌恶的躲着他的手,只知道低头哭个不停。
我爸爸因为装稻子的蛇皮袋用完了,我还没有送过去,只得回家来拿,见我当时头发蓬乱,哭得一个劲抽噎,唐海平蹲在地上,立即喝问到底怎么了?唐海平站起来马上跪到我爸脚下,说:袁叔我错了,我欺负了静儿。
我爸飞起一脚,将唐海平踢倒在地,然后用拳头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唐海平始终一言不发,也不叫喊,咬着牙让我爸打。
我爸停下手,拿起电话报警了。
在等警察的时候,唐海平像一只打断了脊梁的狗,低着头坐在地上,眼泪一直在流。
唐海平因为强奸罪,被判处四年有期徒刑。
村里人都为唐海平惋惜不已,当时,他正好收到了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天,他是为我哥送通知书来的,我哥跟他是好朋友,也是同班同学。然而,谁也没想到他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哪个地方的兽性发作,做下了如此罪恶的事情来。
我一直叫唐海平为“海平哥”。
他跟我是同村人,仅仅相隔两百米远的距离,我哥哥跟他关系特别好,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小他们两岁的我一直是他们的跟屁虫,小时候上学时我都跟他们一起去学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我都在书包里给他留一份,在我心中,他跟自己哥哥没有什么区别。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们一帮村里的孩子在后山上捉迷藏,我躲在树丛中直到天黑,不知道大家都回家吃饭了,吓得哇哇大哭,幸亏哥哥和海平哥到处找我,当时海平哥因为赤着脚,被树桩把脚掌扎了一个洞,鲜血直流。我爸妈都很感动,说海平是个好娃。
唐海平跟我哥哥都学习成绩很好,两人经常在一起看书做作业,有时候在我家一起学习太晚了就干脆不回家,在我家睡觉。特别是高考后,他经常跟我哥哥在一起,讨论报考志愿,读什么专业,在我家一呆就两三天。他犯罪的那天,特别兴奋,因为他跟我哥都考上了省城的大学。
然而,我和他的命运都因那件事彻底改写了轨迹。
唐海平犯下的强奸罪在我们那里引起了特别大的轰动,以至于学校都知道我的事了,走到哪里似乎都有窃窃私语的议论,我再也无心读书,高中没毕业,我就辍学了。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打工,因为没有文凭,做的都是底层的工作,收银员,理货员,流水线,家居店销售员等等。期间,也谈过几个男朋友,但因为心底曾经的阴影,也有的是男方打听到我曾经发生的往事,几段感情都是无疾而终。再后来,我对感情完全失望了,封闭了自己的心门,不再跟任何男生有感情的牵扯。
一晃,我已经快30岁了。
今年五一长假期间,我回了趟家乡,竟然意外的看见了唐海平!
他在家乡镇上的集市上,站在高高的货车车厢里一筐筐批发龙虾,理着平台,脸上的线条格外粗犷。我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他应该认出我来了,手上一愣,呆呆的望着我,我赶忙低下头,匆匆地走过去。
我不会跟他打招呼,他害了我一辈子!
村中人的许多信息告诉我,唐海平出狱后,大学也不可能再去读,为了逃避乡里的闲言碎语,他选择了到沿海打工,因为文凭不高,打工也很艰难,三年前他回了家乡,承包了几百亩湖面养殖小龙虾和大闸蟹,听说很有起色,成了小有气候的农民企业家。
就在当天晚上,唐海平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的电话了,竟然打了电话给我,在电话中,他仍然叫我静儿,恳切地说要赎罪,他一直没有找过女朋友,知道我现在没有成家,他很高兴,他希望这辈子我能给他机会,让他一辈子呵护我。
我只是静静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的眼泪爬满了脸庞……
这些天,我一直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我知道是因为唐海平的电话让我心绪难平,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