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田阳春村
大田县吴山乡阳春村,古早称王村,是阳春林氏宗族的开山祖地。阳春,宋时归属南剑州,元、明归属延平府,清朝及解放前归泉州府,建国后归三明市大田县管辖。
大仙峰的山脉往南延伸,在阳春以平缓的山势与葫芦山向西南、与象山往东南的走势掼在一起,山与山相互依存,村庄藏在山角,一座房子就守着一条龙脉,一座房子也撑开了一片天空。山与山之间,田野泛开来,这里的人们,种植就是过日子,水稻就是他们的生命源。
从葫芦山分流而去的流水,似乎在悄悄地告诉人们,藏在阳春里古树下的普照堂,千年之前就有定势,相互依存的青龙山,如同一座观音盘坐其中。
古树,古道,古寨,老客栈,老瓷窑址,旧手艺成就了一座古韵悠然的村庄。
青山环抱中的普照堂
普照堂千年的祖庭 千年的守护
普照堂坐北向南,主堂通面阔25米,通进深12米,位于阳春村的洋中区,为一进一堂的祠堂类建筑,始建于南宋初期,后明代万历年间扩建重建,2009年,又依原样重建。
主殿的屋顶上造八卦藻井,主殿面阔三间,顶端的中部设神龛及两侧的配龛,主神龛供奉章公祖师及陈公主师,配殿(孝思堂)则供奉阳春林氏的祖宗神位。
檐廊上端设轩棚、梁架上的雀替、月梁、驼墩、垂柱雕饰花鸟鱼虫、狮形瑞兽、神话故事等图案。
普照堂是章公六全祖师的祖殿。在阳春等地有传说,普照堂乃章公六全祖师所建。林家族谱也这样记录:普照乃章公佛号堂,以佛名也。普照堂原有规模大小,已经无从考究。
有传说,它原来只是一座草寮,一座觀,一座寺庙,这些传说几乎都有可能。因为普照堂与章公祖师,与阳春已经相互融合了,他们已经是一个整体。
每年的十月初五是章公祖师的朝拜日,村民们总是如期在普照堂举办隆重的仪式。摆出丰盛的供品,这些供品只能是素品。最为奇特是葜籽糕。葜籽糕是由山野间的葜籽、红糖和糯米揉制而成,颜色暗黑,味道极美,保持着山野间奇特的大自然的纯正原味。
1995年12月15日(农历十月二十三),这一天,是阳春人一直无法忘记的日子,章公六全祖师真身“走失”了。
时隔二十年,2015年3月20日晚(农历二月初一),就在民间龙将要抬头的日子,近千名阳春村民在普照堂随喜募捐,购买烟花炮竹,庆祝丢失了将近20年的“章公六全祖师像”海外现身。
福建三明籍华侨、匈牙利华侨华人社团联合总会执行主席,匈牙利福建商会会长刘文建来到普照堂,宣读敬拜祭文。所有的诉说都只是为了期待,期待章公六全祖师能回归祖庭。
一座普照堂,一座千年的古村落由此显化出来,村民们一直往回寻找记忆,寻找传说。
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普照堂的住持一崇僧主持重塑了章公祖师像,公布于网络上的这段文字记载了章公与普照堂的佛缘:本堂普照章公六全公祖师自显化后,历经年载不记,其详始于缘自(此处残缺)誓镇斯堂迨今。
大元丙子(1276年),大劫一至,人物零丁,香火不兴,灾难屡至,始得本里劝首林章新世兴等,运心抄愿当坊众户宝钞,卜择壬辰年乙巳月壬辰日乙巳时,重塑祖师宝像,装饰一新。祝愿乡闾肃静,人物康安,两畅时若,百谷丰成。子孙旺盛,灾难潜消,凡有祷祈,立符心愿,太(此处残缺三字)至元贰十玖年五月朔。
这一段的记载显现了两个重要的节点,那时的普照堂已经有主持僧了,规模应该不小。另外,章公六全祖师的宝像也是属于重塑。从北宋末,章公六全祖师趺坐而后,应该还有一次塑身,或是更多次的塑身。
到嘉靖四十年左右,普照堂已成残破的旧屋。林家族谱对当时的境况是这样描述的:至嘉靖四十年,强盗剽掠吾乡,先人逃匿山林,祖房及新架之大圆下楼被焚殆尽,独普照堂一觀与莊家之屋犹存,计普照乃章公显化于宋时所建,年将倾。我祖十三公兄弟鼎构而新之。中厅供奉章公祖师佛像,左塑公兄弟三像,俾俾子孙,历年祭享。
明朝嘉靖年间,万历年间是大明政府的鼎盛时期,万历丙辰年,普照堂又迎来了一件盛事,他们对章公六全祖师重新塑像。这趟塑像记录得非常清楚,直接写在佛像的后背。这又是一次明证,章公祖师似乎就在暗示,往后的日子总会回溯。
1945年,抗战胜利了,华夏大地扬眉吐气。阳春人们又做了件盛事:重修族谱,重塑章公六全祖师宝像。
不变的炊烟,缓缓的流水,肥沃的土地,这是祥和的气象。但对于章公祖师来说,又一次的例证让章公祖师显现了他自身的灵应。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屏山等地方的祖房似乎是受到谁的暗示,它们似乎都成为一种古旧,一种落后!折祖房成为时尚。普照堂也挺不住了,阳春人们只得进行拆卖。一片一片的瓦檐,一根一根的巨大木柱,一方一方的雕板,就连李清时大学士题写的匾额也没有存留,如同那些残破古瓦,已无从修复。
接着新建的大队村部,就是一个无法改变的模式,如今依然站在普照堂的身边,像一位孤独的老者,在审视着过往的错失。
那个曾经让章公六全祖师云游地中海的小豁口(村民传说,小偷偷走章公祖师的小出口)如今也不复存在,只停留在办案人的证据案纸当中。只是那尊早年溶铸的大钟不肯离去,它依然挂在老村部,等待章公六全祖师的回归。
“文革”时期,章公六全祖师在阳春的民房里舁走,工作组来了,谁也不说,谁都是摇头,保持沉默就是解脱,就是解救。章公祖师信,信得过阳村的子民。那些飘着炊烟的木房子也是章公六全祖师的祖庭。阳春村民们为此统计了现存的木楼房,竟然还完整保存了二百多座。
普照堂,章公六全祖师为自己设定的趺坐祖庭,从一座小草寮,到一座小庵,一座佛寺,再到木架宏构,再到一座简易的村部,又回到明朝定制的辉煌构制。千年的变化,只是时光的错落,对于章公六全祖师来说,一切似乎是不变,它依然端坐在阳春人们的心里。依然端坐在我们的心里。
佛插记千年的古树 独特的传承
在普照堂不远处有一处浓荫,是章公六全祖师修道的遗迹——佛插记。阳春的族谱上记:章公与黄公争岩地相忤,章公发言不下东埔岭头,插一木为记,后来同株异叶,其处名佛插记。
历年恭迎必从黄沙坂而下,不敢有违。佛插记的传说很多,但均有些差错,就章公与黄公所处的年代就不同,何能争岩!当然,他们均成为祖师了,谈谈古事也是无妨,阳春人们总是宽容的,平常心就是佛心。
同株异叶却是灵光一现,章公的佛缘由此而生!
在德化县志的宋释道篇有一处记载:普明,詹氏子。童时牧牛金鸡山,每令同牧诸童,瞑目随之入城观剧,以竹梢画界,牛不越逸。多累小石为塔仔,风雨不仆,迄今礧块。倒插竹梢辄成林,本小末大。
倒插竹梢成林,同株异叶这些似乎都是一种暗示。在阳春,独特的自然环境让章公六全祖师实现了趺坐显化的大修行。从普照堂往左边远望,就是葫芦山,早在阳春属延平府辖治时,就有芦峰十八庵的记载。几棵巨大的红豆杉古树像五指一般撑起来。五指收心,静观眼界。早在一千多年前,章公六全祖师选择了阳春,古树与村庄同龄。
阳春一份申报最美丽的乡村的资料显示,阳春有下尤、龙坑、拱桥头、洋中、来子坑、和洋格六个自然村,村域面积1700平方公里,耕地面积1450庙,山林面积10000亩,茶园2000多亩,总人口1650人,385户。
据当地村民介绍,阳春古树群落繁多,主要有红豆杉群,有近二十棵近千年古树,李真,柳杉,枫香,云南香也不计其数。有一棵绣球树很是独特,只生存在原来种植下去的地方,几番引种就是无法存活。更为奇特的是阳春的鸭子所产下的双黄蛋占的比例很高。就是村民们生养的孩子也有很多的双胞胎,目前村里有十二对的双胞胎。
同株异叶,双黄蛋,双胞胎这就是一种自然的滋养,是自然赋予阳春的福祉与恩泽。阳春学校的附近有一片树林,林乐妙老师总是把它们介绍给远方来的客人,这也是一种例证,只有独特的自然环境才能养育章公六全祖师的入世与今生。
《闽书》祥异志载:绍兴二十三年六月,生莲同蒂异萼者十有二。佛插记不仅仅是传说了,这又是一次暗示,也是一种预言。纯美的生态总能留住生命的本源。
在普照堂同一山梁上,与普照堂相对的山丘上面,陈公坐化于此。在德化县志上有这样的文字记载:“陈甫一,尤中人,生不茹荤,能于杪鼾睡,家贫。负贩过永春锦斗乡。值造石桥,取巨石数十人不能致者,独力运之,将寂,告远近积薪,趺坐自焚。乡人收其骨,塑像祀之。时崇祯十五年也。”
在同一地方,不同的年代,出现了章公与陈公,这不是偶然,是闽中佛教文化的独特传承,是同株异叶的另一种谶像。
山花浪漫
红粬稻米的再生 自然的恩泽
独特的地理环境,温润的气候条件,阳春的水稻种植显出了丰厚的文化背景。红粬作为制酒的主要配料,成为早期阳春一道商业的风景线。从汀州、漳州、南剑州、泉州而来的客商,在阳春的客栈停了下来,阳春成为难得的闽中山区的边贸集散地,最受客商们青睐的依然是红粬。
以往,红粬制作是阳春有名的手工业,红粬作坊与老房子相依而建,每到红粬晒出来的时节,一股暗暗的酒香弥散着,直透人的心肺。如今,制作红粬的手艺虽然还在,但是制作红粬的村民们已经非常少。村民们要制作红粬酒了,就到永春一带去购买,虽说方便,但却是有些失落。毕竟从祖先传承下来的手工业,在他们这一代慢慢地消逝。
在阳春有很厚重的水稻种植根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往年存积下来的稻谷。稻谷是酿制红粬酒的天然原料,红粬酒是稻谷的再生,是稻谷生命的延续。随便走进阳春哪一家,几乎都能见到一缸一缸的酒缸子排列着,等待着客人把酒缸打开,把酒香散开。
水稻与红粬与红酒,这个过程就是阳春人早期的日子,他们过得实在,过得富有,过得祥和。其实,阳春有太多的手艺一直是处于领先的位置,有他们独自特色的“竹马”制作手艺,有他们自己的高甲戏剧团,就是打制传统的草席也有自己的传人,就连慢慢失传了闽南拳术,他们也深藏着,一直用他们的方式传承下来。
阳春的古老似乎可以一直往回行走,如同那些传说,一直在引导着曾经有过的岁月。古道隐藏起来了,客栈只是一种形式了,坤宁寨也只是一个堡垒,曾经的书院,曾经的龟行道,曾经的古井已经成为传说!
村里的千年红豆杉
唯独那些红豆杉古树变得如此实在,变得如此富有。只要站在慈航古桥上面,就能听到它们的诉说,听到它们的流响,听到千年之前行人的脚步声,听到普照堂的晨钟暮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