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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美丽的春天,严九岳带着家人进京,进京之前,他回乡一趟,算是衣锦还乡,在家乡拜会亲友,并组织族人清明祭祖修坟,告慰列祖列宗。之后一身轻松地离开福建,在路上,他看到满山遍野的杜绝花,不禁吟诗一首:
一出闽山恨转蓬,名葩落漠笑春风。
数年阔别惊看汝,恍对雷坛万树红。
这时的严九岳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前途无限光明。顺便说一下,户部主事,明朝模范清官海瑞也曾经担任过。
明朝户部下设浙江、江西、湖广、陕西、广东、山东、福建、河南、山西、四川、广西、贵州、云南十三清吏司。各司设司长(郎中)一人到三人不等,正五品;副司长(员外郎)一人,从五品;主事二人到七人不等,正六品。
主事是司务委员,在明朝是个闲职,平时一般不用上班,部里或司里有什么项目性的事(如出差或京畿巡查、库房清点等)会让主事领衔办理或协助办理。
严九岳到了户部报告后,就被安排负责督运通州粮饷。通州位于北京东南部,京杭大运河北端。
在上任之前,赵世卿亲自接见他说:“九岳,我特意从梧州调你进京,是看重你的才能。现在派到去通州公干,我的用意,你清楚吗?”
“赵大人,九岳明白。如今东北女真各部叛乱不止,北方边境战事紧张,北京立都是天子守国门之意,东北出事,京都将受影响,因此粮饷供应干系国运,九岳必鞠躬尽瘁,绝不松懈!”
“通州乃漕运通济之地,隶属顺天府,那里官员人际关系复杂,弊政陈年累积,但你切不可大动干戈以误了官粮运输,要协调为主,因势利导。为官除了要有能力外,还得懂得和光同尘。”
“谢赵大人提醒,九岳会注意的。”严九岳明白,赵世卿让他去通州,很大原因是看重他为官稳重,性格平和,而且擅长协调各利益集团,通州肃属顺天府,而顺天府伊是北京的最高地方长官,天子脚下,哪一个官员的背景都不简单。
严九岳上任后,果然没有做什么大动作,只是将工作理顺,不断地调研,有什么问题也是一步一步的解决,宁可慢,也不急。这样,他很快被京城百官所认可,在通州位置上坐稳了。
万历三十八年(1610)仲秋,严九岳在通州紧张忙碌着,因为秋收将过,他必须加紧时间,安排好各项漕运事宜。
这天,秋高气爽,他带着属下来到通州城外的通惠河视察。这条支河,是由元代初期的都水监、大科学家郭守敬的主持开凿的,从那以后,漕运极盛发达,使通州不仅成为朝廷南粮北运的漕运仓储重地,更是京都重要的贸易中心。
每年船只总数达到3万余艘,在通州装卸的货物无数,其中仅粮食一项最多可达600余万担,总计10亿余斤。通州云集着许多朝廷管理漕运的衙署机构和沿海各省的漕运局,所以有“城依红云下,门临潞水滨,宝鞍骑骏马,多是帝京人”之说。
严九岳看到运河两岸分布有燃灯佛舍利塔、大光楼、漕运码头、皇木厂等无数建筑。成百艘船只在运河码头装卸,无数苦力搬上搬下,商贾人来人往,叫声不绝,到处是熙熙攘攘、喧哗声一片。
“果然是京都外最繁华的所在啊!”严九岳感叹说,他不禁吟咏元代诗人贡奎有《二月二达通州》诗作:“河冰初解水如天,万里南来第一船。彻夜好风吹晓霁,举头红日五云边。”
然而,当他走上前去时,立即发现不妙,原来这些商船载着的,都是棉布、绸缎、茶叶、家俱、瓷器之类的,而不是粮食。
“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严九岳严厉地责问通州的漕运官员。
通州各级官员相互推诿了一阵后,都不想说清楚。
严九岳只好叫亲信去召一个商人来过问。
一个穿着布衣的商人战战兢兢地过来,他看着严九岳身后的大小官员,仍不肯说话,于是严九岳支开所有人,亲自追问。最后商人才不甘不愿地说出了真相,原来通州官员办事效率低下,常常让官精船只滞留停运,影响船主的收入,因此所有船主都怕运官粮。用现在的话说,私人船主,不愿意承包政府的运输任务,打白条不说,还耽误时间。
严九岳气结,水至清则无鱼,他不能因此对所有官员进行处置,只有亲自督促他们办事,以加速办事效率,果然,官粮运输很快顺畅起来,只是漕运官员们一边叫苦连天,一边向京都打小报告,但有户部尚书的支持,严九岳不权不体谅属下的休闲权,甚至还变本加利——
他采取一个既不影响官粮运输,又不影响船主收入的两全其美的办法:日夜不停连续运输。这样高效的行政效率,船主都乐意积极地承担官粮运输。
这样到了年底,日以继夜地工作操劳,把严九岳的身体给弄垮了。不过,严九岳如愿以偿地提前完成粮饷督运任务,受到京都的嘉奖。
此后,严九岳对通州漕运进行缓慢地改变,渐渐提高效率,革除弊病,漕运官员也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严九岳的治理整顿。
由于赵世卿在不久之后弃官而去,严九岳失去了朝里最大的靠山,因此在通州一干就是8年,由于朝廷奸臣执政,万历皇帝怠政,严九岳在通州的工作几乎没人过问,他日子过得倒越来越逍遥起来,这一年中秋,他把所有官员召集起来举办诗会。
在宴会上,他还赋《通州官署中秋有赋》一首:
“冰轮皎洁辗银海,万里清虚一碧波。
何事天公相见妒,乌云剪碎掩嫦娥。”
众位官员齐声叫好,也纷纷献上自己的诗作,一个个上来献酒,齐乐融融。
可是,好事不常久,万历四十四年(1616),北方女真首领努尔哈赤建立后金,万历四十六年(1618),努尔哈赤颁布“七大恨”,起兵反明,边境一时烽火连绵。
督粮能臣严九岳立即受到朝廷重用,提升为户部山西清吏司郎中主事,由员外主事升为郎中主事,升了一级,并奉命督运军用物质到北方前线。
严九岳对军国大事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日夜兼程全力以赴,将全部军用物质如期运到边境。此后,随着北方战火越来越盛,他一直负责通州到边境的粮饷运输,日夜操作,加上年纪越来越大,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明天启元年(1621),严九岳因督运通州粮饷有功,擢升为奉政大夫,担任岳州知府,其实是想让他在岳州调养身体。
奉政大夫是文散官名,金始置,正六品上,元升为正五品,明正五品初授奉议大夫,升授奉政大夫。同时父凭子贵,严奎光也被诰封为奉政大夫,其两任夫人即死去的罗氏和尚健在的陈氏,皆封为宜人。钦命福建巡抚以下各级官员敕令严九岳立《天宠荐承》的匾额。
严九岳此时已经48岁,由于一直督粮奔波,体质越来差,在赴任途中即得急病,请了许多名医,仍无法挽救,很快就不治病逝。
史书和族谱都没记载病症,但可以推测,那是因为积劳成疾,再加上年纪大,督粮可是最耗费精神和体力的活,在三国时,赵云经常干的就是这事儿。
可惜,他去世得太早。他比罗明祖更幸运,比林腾蛟更沉稳,他务实而不偏激,这样的人,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而历史也给了他这个机会,他是可以托付重任的人,假以时日,他说不定能进朝堂,甚至于入阁拜相。
可惜的是,贡川只有一个严九岳。永安只有一个严九岳。严九岳病逝后,后人将他的诗文整理编著成《笱存集》等书。《笱存集》清朝有刻本,至今在贡川民间流传。
严氏祖祠“金鱼堂”位于贡川西城门外一里外,修建祖祠时,严九岳应族人之请,写了一篇《修建金鱼堂记》,该祠占地近两千平方米,与古镇城堡相对峙。祠堂内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古香古色。
祠堂右边相距百米处是祠堂大门,严氏始祖三五郎公墓道由此经过。
祠堂左侧有塘金鱼塘,严九岳写道:“修柯夏云,虬枝拂槛、睇绿波之涟漪,窥游鳞这上下……”在撰文时,他仍在外地督运粮饷,想来是带着思乡之情写下的,充满了诗情画意和浓郁的思念。
他再没有回到家乡,再没有看到那一亩美丽的鱼塘,那梦萦魂牵的家乡啊!
但他的塑像却被放在了左侧第一植的师厅,接受后人的祭祀景仰,绵绵不绝,鼓励后人奋发图强、代代相传。
其后人严学光,明代贡生,曾任泉州教谕;严城,明代贡生,曾任揭阳县丞;严应琮,清康熙年间岁贡,曾任南安训导;严耽,清乾隆举人,曾任闽侯县主簿等职……